音樂Ｘ氣候倡議行動 女小提琴手辦音樂會 彈奏宮崎駿電影曲目 喚醒聽眾反思
【明報專訊】宮崎駿動畫電影每次在香港上映，總引起一番熱潮；其實電影暗藏環境信息。成長於日本戰後復蘇時期的他，對人類濫用、爭奪資源的情况感受良多。他盼望人類活動與自然保育並存，重回美好平衡。宮崎駿首部導演動畫、描繪工業發展到盡頭，世間萬物腐敗的《風之谷》上映40載後，一個拉小提琴的香港女生，自費籌辦音樂會，以宮崎駿電影音樂，為各地聽衆講述氣候危機當前，每個人着手改變的可能。
音樂會圍繞宮崎駿電影
Annabelle Ho是香港小提琴手和導師，在金融機構工作之餘，也關注氣候變化議題。有別Greta Thunberg以示威和罷課等較激烈的方法倡議氣候議題，Annabelle兩年前開始結合自己的音樂技能和倡議行動。她曾與本地咖啡店和社會企業合作，用小提琴彈奏宮崎駿電影的曲目，再分享電影中與氣候、環境相關的信息。
她形容自己的倡議方式是「soft approach」（軟性方法），用香港熟悉的宮崎駿電影切入，告訴觀衆看似簡單夢幻的動畫世界中，宮崎駿其實描繪了自然被人類破壞，以及兩者的衝突。去年，她曾獲選到杜拜，在2023年聯合國氣候變遷大會（COP28）上表演。今個月16日，她在香港再有兩場「重新細看宮崎駿的Planet Earth」音樂會。一場圍繞4齣宮崎駿電影：《天空之城》、《龍貓》、《千與千尋》和《崖上的波兒》，另一場則分享她在COP28上的見聞。
這種倡議環保的方式理當夠soft，但是否真的能approach到聽衆，讓他們坐言起行，而不是消費式觀賞？這不止是記者的疑問，Annabelle的小提琴老師也問過這條問題：「你去杜拜拉小提琴，是不是拉完就解決得到氣候變化？」Annabelle笑說當然不是，且聽她示範用《崖上的波兒》、《龍貓》和《天空之城》發掘改變的契機。
《崖上的波兒》正視海洋污染
《崖上的波兒》的世界裏，海洋之父藤本創造了豐富多樣的海洋世界，但海洋之女金魚波兒卻因好奇，頑皮離家出走，怎料被困在人類製造的海洋廢物——一個玻璃樽中，漂流上岸，被5歲男孩宗介撿到。憎恨人類的海洋之父，本想用神秘力量，讓地球重回寒武紀，結束人類對自然的強取豪奪。但承載力量的「生命之水」竟然被波兒吞掉。無奈的海洋之父，拜託海洋之母珂藍曼瑪蓮，派出巨浪和怪魚去捉波兒。但波兒和宗介成功證明真心相愛，故事隨理莎（宗介的母親）和珂藍曼瑪蓮的和解，寓意人類與自然共存的希望。
電影劇情不刁鑽，2009年在香港上映時曾有批評劇情故事平鋪直敘，沒有高潮。Annabelle就說，電影從小朋友角度出發，劇情不必複雜；最後兩個母親的和解，其實訴說大自然與人類共融，表達兩者關係不必然衝突。
「在波兒逃跑的過程中，電影描述了大海十分骯髒。有人打撈魚，有垃圾，也有廢膠樽。父親自然不想波兒去人類世界，因為那裏只有過度的剝削。」Annabelle說。「電影中forsee（預視）了海洋垃圾的情况，那現實中的我們，應該怎麼做呢？」
Annabelle認為，香港人對海洋污染問題不陌生，「來來去去，都是overfishing（過度捕魚）和海洋垃圾，但我們可以有怎樣的climate action（改善氣候的行動）？」她不想聽衆聽完歌就算。以環保人士常呼籲的源頭減廢為例，她說波兒在海洋中遇到的垃圾，其實可以是我們丟棄的廢物。她解釋，我們把垃圾放進垃圾桶後，其實有機會去不到堆填區。當垃圾處理不當，或被蓄意倒進大海，垃圾有可能漂到海上，變成海洋生物的夢魘。
當然，香港人為環保着想應該用少些即棄產品，不過要解決海洋垃圾的問題，更需要創意。Annabelle分享，現在有公司研發出用太陽能發電的人工智能機器，在海上收集垃圾。她續指，提出這則新聞，當然不是要呼籲觀衆去購買機器，但想擴闊觀衆視野，在自己的崗位用創意為氣候保護出一分力。
過往參加Annabelle音樂會的聽衆，有音樂愛好者，也有家長和小朋友。今個月的音樂會，她把一半的門票捐了給不同社福機構，預計會有特殊學習需要的小朋友、基層家庭和氣候倡議人士到場。她說，音樂是共融的，希望可以給不同背景的人欣賞，跟氣候倡議一樣，每個人都可以參與其中。「但靠環保人士不足夠，如果這些小朋友，有一日變成工程師會起樓，或在不同行業服務，有環保意識的話，對世界就會好很多。」
《龍貓》烏托邦 帶出本地物種
其實宮崎駿的自然觀很純粹。在《龍貓》中，他把觀衆帶到上世紀50年代的日本鄉間。電影中兩個女孩大卷草子、大卷次子，搬進鄉間新家後，接連發現小黑球生物「煤炭屎鬼」、可以隱形的「小龍貓」和森林守護者「大龍貓」。日本戰後為了振興經濟，仰賴工業發展支撐經濟增長，但也伴隨開發和破壞鄉郊的爭議。宮崎駿卻沒有在電影中描繪出惡托邦，反倒把未受人類大肆破壞、溫馨自在的森林畫出來，讓觀衆自行感受。
「《龍貓》不會直接跟你講氣候暖化，純粹故事場景設定在森林，去番好簡樸地方生活，邀請大家感受。」在音樂會演奏電影主題曲《鄰家的龍貓》等歌曲後，Annabelle亦會邀請社會企業Encompass HK的創辦人講解香港本地物種和生物多樣性的重要。
Annabelle說宮崎駿擅長描繪大自然與人類的關係，或許本身不強調環保，而是歌頌自然本身的美好。她指自己辦音樂會，也有類似想法，「不是話叫大家環保而已，而是讓大家想想是否安於現狀；如果不是的話，那你有什麼可以做到。我有我的建議，不如你都試吓」。
在日本，有《龍貓》的觀衆，觀影後發起「拯救龍貓的家鄉」運動，買地阻止山丘森林持續流失。Annabelle也說，辦音樂會除了提供好的音樂，也希望發起對話，所以將邀請觀衆分享自己在做的，或覺得將來可以做的climate action。去年一場音樂會中，有聽衆就在席分享自己會到裸賣店購物，說一開始困難，但稍微自律一點，預備重用器皿，到頭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。
分享COP28見聞 「堅持勿灰心」
在今個月16日的第二場音樂會，Annabelle會分享參加COP28的經歷。她解釋，在亞洲以外，宮崎駿沒那麼受歡迎，但當時彈奏電影中的歌曲，亦吸引不少人前來聆聽。她也遇到其他國家的原住民音樂人，用本土語言唱出自己國家受極端天氣的影響。
不過，令她印象最深的，是國際上氣候倡議的進程緩慢，讓不少人灰心。「COP開大會是必須的，因為能夠將不同持份者帶到同一個平台上商議。如果沒有COP，石油大國無節制地做油工業，易受氣候影響的國家就沒有人理會。」但是進程實在太慢，如COP28最終決議只寫明「轉型脫離化石燃料」，而不是很多倡議者曾用抗議、游說等各種方法，所期待更進取的「逐步淘汰」，連她在一個會議遇到的《聯合國氣候變化框架公約》執行秘書Simon Stiell，也表示理解人們的灰心。
她會在今次音樂會表演What a Wonderful World，也會演奏The End of The World。在COP28中，一個心情複雜的青年氣候倡議者聽完後者曲目後跟她說，謝謝在這個政治化的環境中，為人們帶來這首歌；聽到她拉奏的歌，抒發過後已沒那麼難過。
Annabelle形容，《天空之城》所描繪人們爭奪資源，不理會其他人需要的情景，其實跟現實世界很相似。「有的國家大量開採油田，明顯有很多碳排放，但他們就是不理會，就是要開發來換取收益，不會思考平衡。」又如香港不少劏房戶是最受氣候暖化影響的一群人，但沒有什麼人關注他們的額外需要。
爭取氣候公義是個漫長戰役，音樂正好擔當抒發沮喪情緒的渠道。「所以大家有時候可能太rigid（死板），認為音樂和倡議沒什麼關係，其實不需要有很特別的關係，藝術就是一種我們表達的渠道。」
Annabelle今年起擔任聯合國旗下氣候變化青年組織YOUNGO，底下藝術、文化和文化遺產工作小組的聯絡人。她期待不同領域的氣候倡議家聚首，如她在音樂會中，除了請到環保團體低碳想創坊的代表講解氣候狀態，也有來自尼日利亞的攝影師為香港觀衆帶來當地情况的紀錄短片，也有阿曼的音樂家演唱。
有人批評不少氣候倡議相關活動，有藉議題賺取名利之嫌。Annabelle回應道，COP28上的確有這樣的傳聞，但自己會思考怎樣才能達到初衷；如果可以啓發小朋友，令更多人有意識着手行動，便可抵消碳排放，創造更多影響力。「若總是批評消費議題，但什麼都不做，就什麼都不能解決。如果不是現在做，那等何時呢？自己的地球，應該自己救才對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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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重新細看宮崎駿的Planet Earth」音樂會
日期：3月16日（周六）
時間：下午2:30至3:30（探索氣候變化場）、下午4:30至5:30（COP28特別場）
地址：觀塘海濱道133號萬兆豐中心10樓E室Sky Studio
門票：成人$168、12歲以下小童$98
文˙ 梁景鴻
{ 圖 } 曾憲宗、Studio Ghibli、受訪者提供
{ 美術 } 張欲琪
{ 編輯 } 朱建勳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