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周末好去處。藝文遊】日本「國寶」級平面設計師永井一正 大型回顧展登陸香港 展出約百幅作品

【明報專訊】年屆93歲的日本平面設計師永井一正,被譽為日本「國寶」,他的海報系列「LIFE」共有數百幅,雛形見於上世紀60年代,至今仍有新作。近年的疫症,使觀者從中挖掘出新的時代涵義和共鳴。如同智者的警世格言,時機成熟,自會通竅箇中三昧。2020年,永井出版了Poems of Eternal Life一書和在東京舉辦同名展覽,勉勵身處嚴峻疫情的日本人。前日,他在香港的首個大型回顧展開幕,LIFE作品同樣為數不少:怪模怪樣的動物,一雙雙若有所思的眼眸,海報想傳遞、推廣什麼?

永井一正為蘇黎世設計博物館所繪的海報(受訪者提供)
銅版印刷的「LIFE」海報(受訪者提供)
以木顏色所繪的「LIFE」海報(受訪者提供)
Kawakichi(受訪者提供)
Adonis(受訪者提供)
朝日啤酒海報,可見日本旭日圖騰(受訪者提供)
札幌冬季奧運會官方標識(受訪者提供)
展覽有約100幅作品,由27畫廊主辦,得永井一正、日本DNP文化振興財團、ginza graphic gallery和CCGA等支持。(林靄怡攝)
永井一正(受訪者提供)
陳幼堅(林靄怡攝)

「時而可愛,時而神秘、時而可怕」的生物

展覽依時序分為「設計之眼」、「天外之外」、「意象之思」及「生命之友」4部分,代表他各創作階段。喜歡不按牌理出牌的觀眾,不妨倒過來,先看近年令人倍有感觸、27畫廊創辦人兼是次策展人陳幼堅最喜歡的LIFE系列。該展區儼如動物異想世界,不見人迹,僅有四趾、顫巍巍站立的貓頭鷹;頭似象、身軀半馬半狗的生物;全身紅色的毛茸茸鳥獸;頭尾相接的鱷魚與鯨魚。據永井自己所說,他繪畫的生物集可愛、詭秘、無以名狀於一身,因自然生物就是「時而可愛,時而神秘、時而可怕」,熊寶寶惹人憐愛,成年熊卻嚇人,假如他寫實描畫,反而不能呈現動物如此豐富的面貌。此外,生物為適應環境,即使小如一顆鳥蛋,也經年演化至最理想的形狀、紋理和顏色,既然如此完美,他認為沒有再畫的必要。永井習慣打開五官,感受自然和源源靈感,看到的不僅是動物的個體,亦把變動不居的雲朵和海浪收進眼底。所以,他筆下的大象,身上長滿茂樹和葉片;白鶴繁花綻放、以花莖單腳站立;貓頭鷹五官收納在圓形內,似明月高掛,引發不同聯想。收藏了數幅永井作品的M+,在2020年發表網誌文章《「當你準備好,自然會領悟箇中意義」──永井一正的「LIFE」系列》,設計及建築主策展人Ikko Yokoyama因疫情重溫和思考這個系列,談到一般海報旨在使人產生相同感受,例如廣告海報希望吸引受眾購買同一款產品,但「LIFE」勾起的感受卻不一。


「動物是最佳母題」

海報中生物的共通點,是多有雙似人類的眼睛,這是永井自覺貫徹的細節;部分眼睛較為渾圓童稚,為他在85歲後所繪的「新眼睛」。他在1960年代為雜誌《生活》(Life)的自然科學叢書繪畫海報,開始結合抽象與生物形態,雖屬早期作品,但已奠下LIFE系列的決心和基調,他說過:「我的根基是關於生命,動物是最佳的母題……以動物表現生命。」他自小體弱,二戰時在大阪的家被一瞬炸毁,與母親倉皇逃生;主修雕塑時,因健康問題要中止學業回鄉;親歷泡沫經濟的虛耗揮霍;見到許多人死於新冠疫症。他的學習對象是大自然的生命力,例如洄游產卵的三文魚、蛻變的昆蟲。他認為設計可將痛苦轉化為快樂,海報既予人存活的勇氣,也為鼓勵自己活下去,「在艱難的日常生活中創造快樂」。動物擁有人類眼神,強調人與動物的共性、對等和連結,部分作品明確寫上「SAVE」(拯救)、「Save Being and Save World」(拯救生命,拯救世界)的字句。他數十年來一直呼籲人類釋出善意、與自然共存,直至疫情,海報如當頭一棒,陳幼堅說:「疫情令人重新審視生命的意義和價值。人雖然和動物是一樣……是在大自然下的共同體。但動物只能無奈接受大自然殘酷的變化,相反人類比較幸運,能自己尋找方式走出困境,適應不同挑戰。」M+網誌中寫道,這系列現在感覺仍未過時,值得令人讚歎,但同時或應感羞愧,因人類尚未實踐當中傳達的環保信息。


作品流露對自然嚮往

陳幼堅同為設計師,他說這次並沒顧慮香港觀眾的愛好,一心呈現真正的永井,「宇宙觀、環保、地球意念是他的主題,根據他最強、最擅長的來揀選」。在展區「天外之外」,可以看到永井被其前輩龜倉雄策視為巔峰作的Kawakichi和Adonis。他以開闊空靈的照片為背景,如藍天、海洋、田野和沙漠,加上細密線條或圖形,在平面營造出深度和空間。這時期的海報,多用於宣傳他的個展,以及美術館或百貨公司舉辦的展覽。陳幼堅說,海報影像不一定是某地名勝,「他的海報針對日本本地民眾,不是向外國人講說話。他在想世界、宇宙,(流露)對大自然的嚮往」。上世紀7、80年代電腦軟件尚未普及,永井用的是間尺、圓規及繪圖筆,墨色均勻、筆觸仔細、構圖對稱工整。香港的設計師看到這批海報時,訝異於永井的繪圖技法,稱此為「人手電腦」。


早期作品受歐美俄風格影響

於戰後投身設計界的永井,初期作品與5、60年代的同輩一樣,以幾何為主,採集歐美各家大成,如注重空間動感的俄國構成主義、主張抽象的荷蘭風格派、提煉符號的普普藝術。在為相機鏡頭品牌Nikkor設計的海報中,他以黑白螺旋紋代表對焦功能;朝日啤酒的瓶蓋和海報均由他設計,海報中鋪滿瓶蓋,朝日的名字只在底部出現,帶出「一年銷量三億瓶」的主旨。

日本圖騰不時在他的作品出現,如札幌奧運會由3個圖案垂直排列而成,分別是日本國旗中的旭日、傳統象徵冬天的六角形雪花及奧運五環。陳幼堅說,這時期的日本期盼社會和經濟復蘇,奮力學習西方技法,連印刷技術也有長足發展,「日本的振興是各方面一同起步,汽車、重工業、電腦、設計、印刷,引進最先進的德國印刷機,在60年代,印刷已領先亞洲」。設計師跟印刷公司緊密往來,作品得力於準確分色和絲網印刷技術,「絲印一層層印,有立體效果,可有特別色、熒光色」,永井沿用至今。


倡於百貨公司辦展 拉近藝術與社會距離

二戰後,為配合大增的商品營銷需求、提升日本廣告質素,永井與龜倉、田中一光、橫尾忠則等設計師、 撰稿人及攝影師創立日本設計中心(NDC),希望為企業製作大型廣告,促進經濟,並得東芝、豐田及朝日等八大企業資助,現時永井仍是NDC的高級顧問。從他的海報可見,其時不少展覽都在大阪和東京的百貨公司舉辦,他也認同此舉可令普通人接觸設計。如1965年東京百貨公司松屋銀座的設計師群展「Persona 1965」,一星期內吸引3萬多人參觀;1974年,他與田中、橫尾及福田繁雄在東武百貨店的「Graphic 4」群展,拉近設計與社會的距離。

陳幼堅在1980年代進入日本市場,在1991年於日本人力資源企業瑞可利旗下的畫廊Recruit Gallery舉行個展,因而認識到田中和永井等人。「日本每個大企業都有一個(合作)設計師。60年代的日本藝術、設計,已跟商業掛鈎,西武、高島屋等都有畫廊,大小商場都有美術館,是生活一部分。」他這次提議在商場辦展,也以「設計是生活一部分」游說商場,期盼市民不只是去博物館才看到藝術。


摸索新風格 80歲學銅版印刷

永井不排斥商業合作和展出,同時經常摸索新風格,於58歲時開始大量繪畫動物,有時特意用上左手。這轉變令龜倉大驚,曾問他是否瘋了。因這舉措在要迎合客戶要求的設計界並不常見,陳幼堅說:「可能NDC一方面是商業,同時有空間做個人作品。其他設計師始終要配合社會、商業制度,控制風格不能轉變得太大。」 

這也可能與永井不畏挑戰的個性有關。他本來在東京藝術大學修讀雕塑,因身體抱恙回到大阪。他父親在大和紡織任職,同事知道永井的背景,聘用他繪畫公司包裝和傳單,沒有平面設計經驗的他,由此開展另一條人生道路。70歲時,他有感電腦過於便利,轉向銅版印刷,稱之為「非理性」、無法預知結果的世界。到88歲,因動過心臟手術,沒法再做精細的銅版畫,便改用木顏色筆。他說不斷摒棄成規、挑戰新手法的人生,驅使他積極過活。兒子永井一史同為設計師,曾在講座中說,設計師不似畫家和書法家,因為要緊貼時代脈搏,甚少能像父親那樣畫到90多歲。永井一史覺得創作竅訣在於Poems of Eternal Life中的一句:「當你自己也不覺得振奮時,你不能令其他人感到振奮。」觀者能從他的海報中,尋到那股令其生命行進的動力。


永井一正 瞬間 • 永恆

日期:9月30日至10月12日

地點:尖沙嘴梳士巴利道18號K11 MUSEA 6樓Kunsthalle

詳情:bit.ly/3dONgwk


文:梁雅婷

圖:林靄怡、受訪者提供

美術:張欲琪

編輯:王翠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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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深水埗傾傾偈讀讀書   連結社區走出和平路

社會撕裂,戰禍頻仍,和平似乎遙遙無期。如果和平是一門學問的話,它會是神話學還是形而上學?和平學其實是一門應用學科,認為衝突消失不等於和平臨到,要在實踐和平的過程中尋找邁向和平的道路。和平學相信和平是一步一步走出來,每人的一小步也能走出和平路。香港也有個實踐和平學的組織,冀望社群之間在社區重新連結,香港人得以全新的視野尋覓和平。

在香港推廣和平學的組織「和平世代」由馬嘉明創辦,她曾赴哥斯達黎加進修和平學,就讀聯合國在當地設立的The University for Peace(和平大學);而和平世代項目主任蔡潔欣則曾到日本進修和平學。和平學不同於研究衝突的傳統學科,後者如國際關係、衝突研究、戰爭研究等學科主要研究衝突的起因、結果和後果,和平學則認為衝突結束不等於可達至和平。馬嘉明說:「就算街頭上的衝突消失,不代表矛盾消失。」

落區講解——和平世代創辦人馬嘉明(左)和項目主任蔡潔欣(右)去年入到西環社區講解和平學。(和平世代提供)

首要處理深層矛盾

她和蔡潔欣都希望推廣和平學——提高香港人分析衝突的能力。蔡潔欣舉例,如分析衝突中的角色、系統、走勢、關係、情緒、立場等,和平學運用跨學科資源提供更廣闊的視角審視衝突。馬嘉明說:「近年社會大型衝突告訴我們,社會矛盾的深層涉及人與人之間的矛盾。」只有處理好矛盾,衝突才會停止蔓延。

和平學自有其理論,實際應用卻要因地制宜。例如哥斯達黎加受中美洲區域戰亂困擾,又受生態危機威脅,故當地的和平學特別着重戰爭和生態環境;日本因二戰歷史,其和平學則格外着重反戰和反核武。馬嘉明强調:「應該是香港人告訴我們怎樣走出那條(向着和平的)路。」相較灌注一套接一套的和平理論,更重要是去聆聽當地人的需要,繼而建立屬於當地意義的和平。「和平不是一個目標,而是一種生活狀態,是一種每一日集成的結果。」她續補充:「應該想像和平有什麼元素而去建立,而不是像關係出了事才看輔導。」

在社區聆聽了兩年,他們仍在探索和平在香港的意義。即使實踐和平學理想中的和平漫長而艱苦,與香港人慣常效益為先的想法大相逕庭,他們卻發現不少人對和平學感好奇,也許社會撕裂的狀况令香港人急切找一條新去路。此外他們發覺不少人無法訴說近年的經歷,內心收藏不少無法講出口的話。由於疫情、2019年社會運動的後續,令不少人在社區中也失去了連結,因此,在社區中建立互信之先,是要對話——才能真正理解彼此價值觀及對社會的想像。從不信到互信,再到同理對方。

開卷有益——「傾傾偈揼石仔:社區連結實驗×和平學小書展」展出至少30本書籍,了解和平與衝突的不同面向。(和平世代提供)
關注弱勢——參加了和平世代Peace Fellowship的大專生在深水埗社區考察,其中一組活動為「叔叔的埗物」,他們認為中老年男士在社會上往往受忽視,於是展出「叔叔」的寶物講述他們的故事。(和平世代提供)

頌鉢發出和平之聲

去年,和平世代以「溝通和對話」作背後大命題,用藝術和社區連結介入西環保德街,擺設和平學書展,以及舉辦一系列活動:周耀輝與王樂儀分享填詞的心路歷程、與陌生人對談、「非暴力溝通」工作坊等。最終其活動聯繫到保德街商戶在今年6月舉辦「保德Fest」。社群之間連結已是和平的一部分,而實踐和平就需要整個社群參與。今年和平世代衝出港島,在深水埗大南街進一步講「連結」,連結現有不同組織與機構用新視野看待和平。

本月在大南街除了舉辦書展展出多本與和平學相關的書籍,更有多場讀書會,其中一場更用到頌鉢,讓參加者親身體驗書中為何用頌鉢發聲比喻和平。另外,參加了和平世代Peace Fellowship的大專生在深水埗社區考察後,亦在書展展覽其考察成果。其中一組負責名為「叔叔的埗物」的項目,他們認為中老年基層男士在社會上往往受忽視,於是展出「叔叔」心愛之物,講述他們不為人知的故事。延續去年與陌生人對話的活動,和平世代邀請兩名互不相識的陌生人,按着預設好的「前菜」、「主菜」、「甜品」話題展開深度對話,事後雙方亦不再聯絡。由於沒有先入為主,互不相識而沒有後果,反而兩人更安心交談。今年更着眼於年輕與年長一代的對談,嘗試通過對話打破近年常說的世代矛盾。和平世代還邀請到尼泊爾藝術家Bikkil Sthapit在線上分享當地如何透過藝術追逐和平。網上分享會之先,Bikkil接受訪問,講述他如何用藝術記錄尼泊爾內戰的失蹤人口,追討應有的公義,建立尼泊爾真正的和平。

留住記憶——藝術家Bikkil Sthapit將尼泊爾內戰失蹤者的白色身影加入家庭合照中,藉此保存記憶。(Bikkil Sthapit、和平世代提供)
體驗頌鉢——藝術家羅鎧欣(圖)分享社會治療相關書籍,並讓參加者體驗頌鉢。(羅鎧欣、和平世代提供)

尼泊爾藝術家 記錄內戰失蹤人口

1996年,尼泊爾毛派共產黨發動內戰,意圖推翻君主立憲制,尼泊爾陷入10年戰爭浩劫。直至2006年11月21日,尼泊爾毛派共產黨與政府簽署Comprehensive Peace Agreement(全面和平協議)方才停戰,人民得以喘一口氣。然而停戰不等於為尼泊爾帶來和平,10年浩劫帶走逾萬生命,估計20,000人遭受折磨、百多人受性侵、超過1530人失蹤。創傷縈繞在尼泊爾大地,Bikkil再見不到人民昔日的笑顏,他們只管匿藏在自己的氣泡裏,社會失去互信。8年後,尼泊爾政府才相繼成立Truth and Reconciliation Commission(真相與和解委員會)和Commission of Investigation on Enforced Disappeared Persons(調查強迫失蹤人口委員會),稱為了轉型正義(transitional justice)而需要查明真相。轉型正義多為國家彌補過往政權的不公義行為,包括追究罪責、補償受害者等。然而兩個委員會成立至今,Bikkil卻稱未見其應有建樹。他也是內戰生還者,認為只有梳理好前塵往事,人民不再恨怨,「才不會再有戰爭」。因此他「繼續向社會、向政府發問尚未解答的問題——那些在戰爭中失蹤的人去了哪裏」?他深信只有回答到這條問題,公義與和平才會臨到尼泊爾。Bikkil的計劃Memory, Truth and Justice(記憶、真相和公義)利用藝術、音訊、影片和文字等不同媒介,記錄戰爭中失蹤人口的故事,他的目標貫徹始終:「我每天都會問同一條問題,但我想每一個人跟我一樣問這一條問題,直至它被回答。」Bikkil將內戰失蹤者的白色身影加入家庭合照中;另拍攝家庭提供的失蹤家人照片,藉此保存他們的記憶。他又做了一個memory calender(記憶日曆),在日曆上記錄每一日的失蹤人口。他更正在計劃每天寄明信片到總統府,明信片記錄着每一日失蹤人口;若官方強行制止,反而令更多人留意。「紀念可以是個人行為,只有集體地紀念,這個社會才不得不正視問題。」

Bikkil偶然發現民間亦透過種樹來紀念失蹤家人。失蹤人口家庭會種植菩提樹或榕樹——在佛教裏別具意義。失蹤人口家庭會在樹蔭下放置標誌紀念親人,起初是一種宗教行為,漸漸成為一種記憶與遺忘抗衡的抗爭行為。樹,有時還連結起社群,在樹下相聚、相談,談起那個好久不見的家人。即使身處荒誕國度,Bikkil仍抱有希望:「我對政府做任何事不存希冀,但我對『我們』感希望——這個社會、那些家人、那些生還者會聚集一起反擊、一起詰問同一條問題,直到他們(當權者)回答。」


傾傾偈揼石仔:社區連結實驗×和平學小書展

日期:10月13日至30日(周二休息)

時間:中午12:00至晚上7:00

地點:合舍 Form Society(深水埗大南街186號地下)

網址:bit.ly/3SR3nIr


一首歌、一棵樹,民間故事點去記住?尼泊爾社群的和平實踐

日期:10月16日

時間:下午2:00至4:00

地點:openground 1樓(深水埗大南街198號)

網址:bit.ly/3Ef6iqo


文:嚴嘉栢

編輯:朱建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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